作者:lander1981
2022年6月29日首发于第一会所
字数:8545
六十二
来到王校长家,大门虚掩着,我一拍门,朝里面叫道:「敏姨,敏姨!」
「晨鸣吧!快进来吧!」
我把车支在门口,拎着两个网兜绕过影壁,看到王敏正在院里的葡萄架下,
「我舅妈让我给您家送饭来了。」我把网兜放在石桌上。
「翠花怎么给拿这么多?」
「我也不知道!您家不是也一家子呢嘛!您就吃吧!嘿嘿!」
「哪一家子啊?就我和我妈俩人,我妈过一会儿回来,我爸晚上也不回来吃。
我把饭盒什么得给你腾出来。」王敏拎着网兜进了厨房。
我看到影壁边上那辆女式二四的自行车,想起早上王敏说自己自行车坏了的
事儿,明天估计还得骑车去西石佛。便问道:「敏姨,我给你看看自行车。」
「行,你看看能修吗?」
我让那辆车车支子支着地,蹲下身子,抬起后轮,手摇了几下脚蹬子,后轮
随之转了起来,看似无事,我又继续摇了几下,发现脚蹬子会时常空转,链条无
法带动后轮做功,一般是飞轮止退齿被油泥粘住了,这种问题我年轻时骑车也遇
到过几回。
于是我问道:「姨,你家有润滑油吗?缝纫机油也行。」
「缝纫机油?应该有。」王敏将手里正在刷的饭盒先放下。一小会儿就给我
找来一小瓶缝纫机油,递到我手中,「就点点儿油就行?」
「嗯,上回我们家自行车坏了,也是这毛病,修车的就是这么修得,飞轮的
油泥太多了就这样。」我把油瓶尖尖的油嘴塞在后轴处,用力挤了挤。又用力摇
起脚蹬子,让油可以润滑地均匀些。果不其然,点完油后,我又用力摇了半天脚
蹬子,没有再发生空转的毛病。
王敏蹲在我边上看起来很开心,「你可真行。」
看着她笑逐颜开,我不禁痴了,情不自禁地向她唇上吻去。
王敏没有避开,我俩唇舌相交,滑腻腻的感觉又让我兴致勃勃起来。我双手
由于都沾了不少油泥灰尘,正纠结于是不是先洗洗手再和王敏温存之时,街门处
一个老太太的声音传来:「小敏,家里谁来了?外头谁的自行车啊?」
「妈,翠花那外甥,给咱送饭来了。拿了好几个菜,吃不了得。」王敏赶紧
站起身答道。
「哦,你说这翠花,还真让孩子大老远跑一趟。」一个50来岁,十分富态的
老太太拎着一大兜西红柿进了院。看到我正摆弄王敏自行车的后轱辘,「小伙子
这会还修车呢?」
我「嘿嘿」一笑,「这车就点点儿油就行。弄好了!」
「吃没呢?咱娘儿仨一块吃呗。」
我赶紧摆摆手道:「不了,我舅妈说学校那儿还有好些好吃的呢。我这就走
了。奶奶再见。」我又朝王敏挥了下手,「敏姨,我先走了。我杏花姨说您别忘
了,明天去游泳啊!」
「嗯,晨鸣明天再见!」
我一转身,绕过影壁直接出了院门。
听到老太太纳闷道:「明天你游泳去?」
「嗯!怎么了?和翠花他们姐俩儿,还有那谁家的志红。去西石佛水库那儿。」
「回来好几天了,我早说你该和人出去转转,散散心!挺好!和她们姐几个
一起有个照应。」
娘儿俩继续闲聊着。我则又蹬上车沿来路向回走。
刚拐上大路,先听到一串刺耳的电子杂音,之后村里的大喇叭里有人喊道:
「- 喂——喂——,全村在家的都听好喽,晚上7 点半,晚上7 点半,在小学校
的操场放电影,小学校的操场放电影,名字叫——啥来着?哦!《游侠黑蝴蝶》,
里头有陈佩斯,就是吃面条那个。都自己带板凳啊!对了,时间要是来得及的话,
没准再放一部,啥名我也不知道。记住,晚上7 点半,小学校操场。完了。」
这部老电影我自己还真没看过,也不知道好看不。我怕正自慢悠悠地蹬着车,
突然,我听到「咻」的破空之声,从右侧一条小胡同里向我袭来,速度极快,我
赶紧低头避过,一粒卵石擦着我的头发飞了过去,一下击在路侧的槐树上,树皮
都被打掉一块,可见力量之大。我停住车,这颗石子刚落地,第二颗石子又朝我
袭来,这次有了防备,看着石子飞来的路线,依然是朝着我头部,我头向旁歪了
一下,右手一下将石子抓住。石子击在手心里,还真有些隐隐作痛。
这时,胡同里走出三个人,为首的竟是刚才吃冰棍时见过的张三儿,他后面
跟着嘎子,旁边还有一个20出头年纪,也是二流子打扮,但身体却比张三儿还要
壮实。
「哟,行啊!小丫挺的!还能接住?」张三儿摘掉蛤蟆镜道。
我不动声色,看了看张三儿,别看他打扮流里流气,学着摇滚歌手的装扮,
长相倒有几分俊朗,敞着的牛仔坎肩儿,露出结实的肌肉和为数不少的伤疤,我
又向后看了看他身后的嘎子,嘎子被我一盯,不由得避开了我的眼神,又往张三
儿身后躲了躲。
「你瞎鸡巴躲什么啊?你还怕他?这不就是村里那傻逼吗?」张三儿拎着嘎
子的衣领,给他拽到前头来,继续对我说道:「挺好喽!大傻逼!你跪下给他磕
仨头,说「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今儿我就不打你了。听懂没有?听懂了,点点
头。」
嘎子看着我的目光,却有些发憷,说道:「三叔,咱回家吧!那天我是让着
他呢!」
「你丫怎这么怂了?」张三儿又盯着我:「听懂没?」
我心里一阵好笑,木然地摇了摇头。
旁边的那人,急道:「三哥,跟这小逼崽子,啰嗦啥啊?我扇丫俩大逼兜,
丫就老实了。」
没等张三儿答话,这人已经欺上前来,肩膀一动,手掌已经朝我打来。我赶
紧撇腿下车,向后踉踉跄跄地逃开几步,装作和狼狈的样子。
那人见自己一手打空,绕过倒下的车子,几步就追到我面前,左手想抓住我
的背心,右手已经化掌为拳朝我脸颊击来。我双手一推他的左手,头往右侧偏了
下,他的一拳又打空了。
其实,他的攻击速度如同老人一般缓慢,眼力的异变,让我可以轻轻楚楚地
看到他慢吞吞的动作。我双手一推他左手的时候,也可以清晰感觉到,我的力量
也胜过他很多。虽然他的体重至少要在一百七八十斤的样子,比我要重上几十公
斤,但不知怎得,我觉得他在我面前就像三四岁的顽童一般没有任何威胁。
「虎子,你回来。」张三儿点着一根烟,吐出一口烟雾,朝那人道。
「三哥,你别管,这小子,我非捶死丫不行。」这个叫「虎子」的,朝我又
连踢带打了半天,但仍然没碰到我分毫。
我连躲带闪,退到路边被石子击中的那棵老槐树旁,听到张三儿叫他虎子,
我不禁想到听电视讲古玩的牛大师说过,古代的一种夜壶,就叫「虎子」。想到
此,我不禁笑出声来。虎子见我笑他,更恼羞成怒了,也追打到树旁。
这棵老槐树的树龄,得有俩人合抱那么粗。我靠着树干,虎子看我没地躲了,
嘴里骂骂咧咧地道:「小逼崽子,让你躲。」又拳带着拳风直冲我面门而来。就
在他的拳锋接近我的鼻梁之时,我头又是向右一歪,躲过他的拳头,左手抬起托
着他的手肘顺着他的力量也加了把劲儿。
虎子的拳头重重地击在槐树上,只听微微的几声「嘎巴」,我确定虎子的手
指至少断掉几根。虎子鬼哭狼嚎地叫唤起来:「操!哎呦!哎呦!」
张三儿急步走过来,狠狠瞪了我几眼,又看向虎子,虎子托着右手,一个劲
儿呻吟。张三儿不由分说,一脚踹在虎子屁股上,将虎子踹了一个趔趄,「他妈
废物!怎么还他妈把自己伤着了。」
虎子忍住疼求饶道:「三哥,哎呦!这小子他妈动作太快!三哥,三哥!我
手指头可能断了。哎呦!哎呦!」
我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他们。张三儿朝着我正要发狠,从胡同里来了一个人,
一个30多岁的妇女,系着围裙,一路小跑着,离10几米远,就喊道:「老三,你
他妈又犯浑是吧?嘎子都他妈被你带坏了。」
女人来到我们几人跟前,站在我和张三儿之间,先柔声得向我道:「晨鸣啊!
他们没伤着你吧?有事儿,跟婶儿说!」
我心中马上明白了,她应该就是嘎子妈,便答道:「没有没有,我啥事儿没
有。」
嘎子妈略感放心,又转身朝张三儿嚷道:「刚他妈回来,又要惹事儿。你多
大人了,跟孩子打架?」说着,用力往张三儿身上打了几下。」
张三儿一皱眉,「得得得,嫂子,没事儿没事儿了!你和嘎子回家吃饭吧!
我带虎子上医院去。」
嘎子妈又看向虎子,「他这手怎么了?皮都破了?怎么弄得?」
虎子忍着痛答道:「没事儿,嫂子,我自己捶树上了!」
「往树上捶干嘛?」嘎子妈也没多想,朝我道:「晨鸣啊,你赶紧走吧,该
回家吃饭了吧?见着他们别理他们,有事儿,就找婶儿来,婶儿给你做主。」
我点点头,赶紧扶起自行车,飞身上车,像被欺负的孩子一样逃走了。
我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捏着刚才接住的那块卵石。心里寻思起来:这个张三
儿的手劲儿不一般啊!刚才从虎子的劲头上,我也大致估摸出自己的力量,再看
看手心里被石子击中的部位,有些发红,这要是真的打在人的脑袋上,后果不好
说。这个张晓武,还真是够狠得,得多加防备。
六十三
来到学校,一进大门,就看到传达室的老刘,正坐在传达室外的板凳上,他
前面摆着一个小茶几,上面放着两个饭盒和一个酒瓶子,有菜有肉有酒的,左手
拿着蒲扇,右手正拿着一个八钱杯自斟自饮。看到我骑车进来,也招呼道:「小
子,晚上菜不错,赶紧上后头去吧!」
我朝他笑了笑,没说话。蹬着车直奔后厨。把车停到厨房边上,翠花、杏花
和另外几个人还在忙活。
翠花看到我回来了,道:「晨鸣啊,你洗把脸,一会儿跟我们这桌一块吃吧。
刚坐桌!」
「嗯,行。」我在门口的水缸里舀出一瓢水,喝了几口,又往手上、脸上泼
了一些,顿时神清气爽。
「翠花姐,晨鸣累了半天了,跟我们一块吃吧,我们那桌才几个人啊!」说
话的正是栗卓然,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拽着我胳膊进了不远处的一间教室。
班牌上写着「二年级2 班」,只听1 班那个教室里已经热闹非凡了,至少10几个
人已经在推杯换盏了。
2 班教室里摆着两个能坐八人左右的圆桌,学生们的课桌椅都摆到四边去了,
一桌已经摆好饭菜,另一桌还是空的,估计空桌是翠花他们几个人的。
栗卓然拉着我坐到她的旁边,雨菲已经递给我一瓶「北冰洋汽水」和一副碗
筷。
我右边是卓然她们四人,左边两人我并不认识,但挨着我的这人40来岁,戴
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头发稀疏,眼神有些猥琐,尤其是左耳朵,也不知道怎么
受的伤,整个耳垂连带小半个耳朵都没了,我猜到他八成就是婉儿说「姓高的」
那位。
我刚坐下,翠花也端着一盘糖醋鲤鱼进来了,「来来来,都动筷儿吧!那啥,
高同志、卓然你们都别客气了。」
「高同志」作为桌上岁数最大的长者,站起来拿着玻璃杯对翠花笑道:「多
谢,翠花妹子了,你们中午晚上忙前忙后得,一会儿,我得敬你一杯啊。」然后
又朝桌边的卓然几人道:「这几位,小——咳咳,小同学,你们就别客气了,咱
们这能一起坐一块吃饭,也是缘分,我这先敬你们一杯啊,我先干为敬,你们随
意啊!」说完一仰脖,一杯酒一饮而尽。
卓然她们也没起身,勉强笑着也举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杯里的汽水。我则
完全不顾其他,大口大口吃着丰盛的饭菜。
「高同志」果真如婉儿所说,一双小眼睛色眯眯地往卓然四人上不停地乱瞄,
还时不时地为她们夹菜,倒汽水,大献殷勤。当然,这也不能怪「高同志」,谁
让四女青春貌美,身着清凉,又在这离城市偏远的山村遇见,周遭环境衬托之下,
更显得是四朵娇艳的芙蓉含苞欲放。
卓然把我强拉过来的用意不言自明。「高同志」虽然嘴里不说,但眼神中对
我可透出不少憎怨。我哪管他这些,自顾自地大吃大嚼,卓然离我最近,也不时
地为我夹菜,尤其是「高同志」给她夹过去的菜,几乎如数夹到我碗里,婉儿坐
在卓然的右侧,也学着卓然的样子为我夹菜,顺便将她碗里「高同志」夹地菜都
给了我。
其实,我也特别讨厌别人用自己的筷子给我布菜,尤其是那些岁数大满嘴烟
酒气的老男人。见到碗里堆成小山的排骨、丸子、牛肉,心里无奈地笑笑,继续
装作无所谓地大吃着。
「高同志」几口酒下肚,便打开话匣子,说道:「别看高哥我现在岁数大了,
那以前也英雄着咧。」
他边上的同事斜睨了他一眼道,「老高,晚上还有活儿呢,你可少喝点儿啊。」
「我这才喝多少啊!误不了事儿!我跟几个妹妹讲讲革命历史,吃你的吧!」
老高不耐烦道。
卓然看到此景,没法子,只得假意问道:「高大哥,什么革命历史啊?」
老高听到卓然询问,一脸谄笑道:「那时估计你们也就刚生,六七年,高哥
我就带上红袖标,拿着红宝书,已经是革命小将了。」老高抿了口酒,「咱们这
边革命不行,还得是去北京,我也忘了哪年了?我和我一帮同学,打算去北京串
联,去北京不能腿着啊!道上我们二十来个人就拦了辆卡车,顺着国道,就奔北
京去了,当时,那司机吓得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刚开了几十里地,也就刚过窦
店,那破车就开锅了,司机说车走不了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得,半天连辆驴
车也没有。正当我们哥几个发愁地时候,一个哥们儿嚷道:「来车了,来车了!』
我们一看,是辆嘎斯,趁那辆车还有几十米的时候,我们二十多个人一拥而上,
把那车给堵停住了,还是辆军车,是燕山一个驻军大院里运输队的车,车上一个
连副带着三个兵一个司机,车是空车,我们说让他们调头去北京,他们装孙子说
有任务,不能去!让我们让开。什么任务能有我们革命小将的任务重要?我们几
个人上去就把那几个当兵的都给拽下来了,那小连副还配了把手枪,当着我们面,
还敢掏枪,不是哥吹,别说他们几个只有一把手枪,就是都带着冲锋枪,哥也不
怂,当时我就按着那小连副的手腕子,让他把枪顶老子脑门子上,让他开枪。结
果那小连副怂了,不敢开!我边上一个叫「逼鳅」的哥们,从袖口里掏出一根擀
面杖就给了那小连副后脑袋一擀面杖,当时就见血了,其他人一看动手了,三下
五除二,就把几个当兵的给干趴下了,「逼鳅」把枪抢过来一看,里面没子弹,
气得我当时就扇了小连副好几个嘴巴子,拿空枪吓唬老子。结果军车的司机被打
晕过去了,我们只好带着刚才那车的司机一起往北京城里了。」
老高夹了口菜吃,也不管别人爱不爱听他神侃,继续道:「那时候,你高哥
也算个人物,手下也得有几十口子,破四旧那会儿,上村里拆庙去,拆完了,村
里还得好吃好喝地供着。那叫什么村来着,离咱这也不远,在树林子里头有一处
小庙,就几间土坯房,里头神像还他妈立着好好得,当时我就带着一个那村我的
表弟,和他两个同学,也不知道怎么着就走那庙里去了,看那庙我气就不打一处
来,人家好歹也供个关公、财神、土地爷什么的,这倒好,不知谁他妈给立个黄
鼠狼的神像,人五人六得,穿着衣服,拿着家伙往那一坐,前面还有个木牌子,
叫什么黄氏仙长真清之神位。黄鼠狼都他妈仙长了,把我这个革命小将往哪儿摆。
我一招呼,就让我表弟他们仨,把这破庙给拆了。我表弟他们仨太怂了,我表弟
说这个庙好多年了,里头的大仙特别灵,之前来过一群红卫兵说要拆庙,村里老
人都说不能拆,他当时也在场,结果刚要动手,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里头俩人
就互相咬起来了,是真的拿嘴咬,其余几个人就上去劝架,结果那俩人不互相咬
了,反而开始咬其余的人。」
李雨菲插口道:「是不是狂犬病啊?」
老高道:「什么狂犬病啊!一群人连打带咬,乱作一团,结果我表弟叫来几
个村里人,连拉带拽给那几个人从庙里拽出来,泼了几桶凉水,人就都没事儿,
咬人的也不记得刚才怎么了。我当时就骂我表弟,还他妈给我讲封建迷信,一怂
蛋包,都他妈是怂蛋包,三下五除二就给像拆了不完了,管它什么黄大仙,绿大
仙。我拿起地上的一头砖,跳上供桌,上去就给黄大仙脸上一满脸花,那石像也
都是土坯的,早糟透了,没几砖头,神像脑袋就拍没了,我使劲儿一掀,整个神
像就从神龛上掉到地上,摔得粉粉碎。我表弟他们仨一看我没事儿,也开始拿着
家伙开始瞎拆。你还别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迷信这回事儿,我们几个正忙着
呢,从外头进来一个小老头,长得尖嘴猴腮,真跟黄鼠狼长得差不多,朝我们嚷
嚷,说现在停手,给他跪地上,说给大仙道个歉,他就饶了我们。我一听你他妈
是谁啊!听着好像和这黄鼠狼沾亲带故,哪儿没下雨,狗撒泡尿,把你给露出来
了。识相得赶紧滚,不识相,连你这老胳膊老腿也拆巴喽。那小老头别说,可能
练过,看我们几个没理他,上来就把我表弟他们仨给撂倒了,我当时也没多想,
我们是干嘛得,无产阶级革命小将,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别说你不是黄鼠狼,就
是你真是黄大仙,今天哥哥我也得把你捋平了,我拿出红宝书就朝脸上一砸,这
老小子可能真怕那玩意儿,也被我砸地往后一趔趄,我从神龛上往下一跳,整骑
到这老小子身上,照着这老小子的脸,就一气儿扇了160 个大嘴巴。最后把这老
小子打懵了,也开始求饶,老小子说他有眼不识泰山,以后再也不再这地界上呆
了,求我饶他一命。我一听,得人处且饶人,从老小子身上一起来,老小子嗖得
一下,化成一阵风就没影了。看,当时我这耳朵就是跟那老小子掐巴的时候,让
那老小子的脏爪子给扯豁了,本来能接上,缝几针就行了,但一到医院,医生他
妈的都组织学习去了,给耽误了。」
说罢,老高得意地偏过头,让大家瞧瞧他那半个耳朵,然后加起块鸡肉,嚼
了没两下,只听「哎哟」,老高惨叫了一声,忙站起来,往地上一吐,连同一口
血唾沫,大家也都停住吃喝地动作,老高的同事忙问道,「组长,怎么啦?」
老高扶着腮帮子,疼道:「一块鸡骨头,戳着上牙床子了。哎呦哎呦,你们
吃吧吃吧,我外头漱漱口去。」
老高的同事,赶忙跟着他一起出教室去处理伤口。
在他们走后,陈婉儿首先道:「活该!以为他那点破事儿,谁爱听呢!」
张帆接着说道:「可不是!」
「你们说,他跟黄大仙打架是真的嘛?」雨菲问道。
「能是真的嘛,胡吣呢!」陈婉儿答道。
「真不真得不知道,我也听我表叔说过,以前这边黄鼠狼可不少呢,真有信
黄大仙得,这村原来也有黄大仙的庙来着,说我舅爷也遇上过。」卓然道。
「你舅爷都老年痴呆了,说得还能有谱?」
听她们兴致勃勃地聊这些东西,我不禁想起昨天王敏说她妹妹也遇上黄鼠狼,
被弄丢魂儿的事儿,要是放在以前,我也就当个新鲜事儿听听,但现在我自己经
历了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对这些貌似子虚乌有的东西,倒添了几分敬畏之
心。
等了半天,老高和他同事也没回来,四个女孩儿早已经都放下碗筷,嘻嘻哈
哈地聊起天来。
翠花、杏花和后厨的几个人端着菜,一起进屋围着那张空桌坐下了,除了两
个厨子,其他全是本村的妇女。
杏花看到只有我还在不紧不慢地连吃带喝,走到我边上,看到我碗边上一大
堆骨头,揶揄道:「原来是小饭桶,现在快变成大饭桶了!」
我看看她,只是抿嘴一笑继续嚼着嘴里的东西。杏花又坐回翠花身旁。
卓然道:「杏花姐,多亏晨鸣了,我们这桌要不都浪费了。」
婉儿笑道:「卓然,你这和杏花姐一个意思啊,哈哈哈!」
卓然忙愧疚拍拍我,「呀,晨鸣,姐姐可不是这个意思啊!你是大男孩,就
应该多吃。」
其他几人也别逗乐了。
一个厨子说道:「小伙子嘛!就得这么吃,我那肘子做的怎么样?」
张帆拿着一个只剩汤汁的空盘向那人示意道:「肘子特别香,我这要减肥的,
都吃了好几口,里头的肥肉一点都不腻。」
「这姑娘还减啥肥啊?我就看你这身条顺溜,他们几个都太瘦了。」一个挨
着翠花的中年妇女笑道。
翠花插嘴道:「婶儿,您这就不知道了,城里的小姑娘都是多瘦都不嫌瘦。」
那中年妇女道:「到生孩子时他们就知道了!一生孩子,女人就跟气催得似
的。」
听她这么一说,其他人都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另一个妇女接口道:「你看翠花这姐俩,身条也没得挑,翠花都生俩了!这
腰不还跟大姑娘似的。」
翠花被她俩说得,也是又有点害羞又有点得意,「看您说得。」
一桌人说说笑笑地吃喝起来。
卓然几人又过去和翠花他们客气了几句,便走出教室在树下一边乘凉一边闲
聊。
我也吃饱了,一抹嘴儿,朝翠花道:「舅妈,我也吃完了,出去玩儿会儿!」
「别跑远了!一会儿还放电影呢!」
「嗯,知道了!」
「那老高腮帮子肿那么高,还放得了电影吗?」一个妇女说道。
另一个妇女答道:「放电影用手,也不用嘴啊!再说他那不是还有别人呢吗。」
「你说他咋被鸡骨头扎着呢?」
「吃东西时指不定想什么、看什么呢!哈哈哈!」
我一出教室,便被卓然她们叫了过去,「晨鸣,带我们四处转转啊!」
我心说「我还哪儿都不熟呢,咋带你们转!」但嘴里还说应道:「我舅妈说
一会儿就放电影了,不让走远了。」
「还半个多小时呢!不走远了!」
「好吧!」我答应道。便带着她们几个一起出了学校的后门。
操场上积水不是很多,已经有几个妇女带着孩子早早到了,三五一群地在操
场边闲扯着,主席台上的银幕也已经设置好了。
顺着操场旁的小路,我带着她们一直去往取梯子那排房子,那排房子四周的
景色很是不错,在那里可以向下看到操场,后面还有小路饶到山后,从那再山上
走走,找个制高点,看看夕阳落日也是很不错啊!
在夕阳的余晖下,我们五人慢悠悠地在树林间穿梭,下午下过雨,林中的湿
气被微风一吹,众人都不禁感到一阵畅快的凉爽感。来到和杜鹃缠绵了半天的小
房前,屋门关闭着。我没有停留,带着四女沿着屋后的小路继续往后面高处走去。
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处小山包上,山包上还有一个简陋的观景台,地面被人平整
过,几块小点的青石围着一块平整的大青石。
几人围坐在大青石边,张帆和雨菲从兜里倒出来不少瓜子,放在大青石上。
几人不约而同地一起眺望起远方的金色的天空正在缓缓坠下的夕阳。
良久,卓然道:「你们看像不像,梵高那副《夕阳下的播种者》里的夕阳。」
「嗯!比《蒙马特的日落》里的夕阳美多了。」婉儿缓缓地说道。
「现在真应该把画板拿来啊!」雨菲也说道。
「好好看看就好了!」张帆说道。
我也呆呆地望着夕阳,享受着与我梦境中一般得金色。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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