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第一章：梦魇

作者：青云客
2023/04/14发表于：第一会所
是否首发：是
字数：5,386 字

　　　　　　　　　　　　　　 第一章：梦魇

　　「廖先生，是这样么？」

　　「嗯……差不多」

　　「然后呢，是加这个红芯草么？」

　　「嗯……」

　　「要多少？」

　　「这个嘛……」

　　云州城城中村的一丹会私人后院里，一位衣着简朴、约莫三十岁的妇人，迟
迟听不到男人的回答，不由得转过上半身，急切地重复道：「廖先生，红芯草到
底要加多少啊？」

　　肥胖中年男子呵呵一笑，也不作答，只轻轻的拿茶杯盖轻轻研磨着茶杯的边
缘，笑眯眯的看着妇人因转身而将原本宽松的麻布袍子所勾勒出的惊人曲线，极
富侵略意味视线往上扫去，瞅着妇人那娇媚的脸上、秋水般的眼眸里遍布的急切
和慌张。

　　肥胖中年男子眼里的兴奋、震撼、与贪婪不断地交替闪烁：「嚯嚯嚯，果不
出我所料，这黄家寡妇沁春雪，真是是难得极品，虽容貌不及大家族内年轻的那
些女娃娃，但这规模……啧啧啧」

　　「廖先生？」

　　沁春雪见肥胖中年男子一直笑眯眯的盯着自己，早嫁做人妇的她又怎么会不
明白肥胖中年男子的意思？可为了她那体质奇特的宝贝儿子，以她的财力，只能
来求这位声名狼藉的一品炼丹师廖文理了。

　　轻轻磨了磨后槽牙，她现在只能尽量的期盼这位廖先生对黄家有所忌惮，不
会实际对自己做什么。

　　正当沁春雪百转千回之际，只听肥胖中年男子淡淡道「5株」

　　「好的」沁春雪闻言心中一喜，不由暗忖「呼～还好如今黄家势大，这登徒
子想必也是想明白了这茬。」

　　内心的巨石稍稍落下，沁春雪再次转过身，仔细地熬制着给她那宝贝儿子治
病的药膏。

　　身后的五米左右的肥胖中年男子见事情发展得如此顺利，当下也乐了起来：
「呵呵，五株红芯草，这等药量，以前使用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到时候，这沁春
雪……桀桀桀」

　　摸了摸怀里的雄性龌黑猩猩兽毛，高兴的同时，肥胖中年男子又不由得抱怨
起来：「哎……龌黑猩猩的兽毛，这可颇为稀罕，若不是黄家势大，我也不必如
此隐晦，不过，一分钱一分货，得亏此法在手，这几年我才得尝各大家族禁脔，
嘿嘿嘿」。

　　原来，早些年，这廖俊文误入古墓，偶的一珍奇古丹法，丹法中有记载：这
雌性龌黑猩猩的兽毛与红芯草、朝露水同时熬制时，会因药性相冲，会将雌性龌
黑猩猩毛发里的淫邪之物汽化挥发出去，气雾作用范围在五米左右，这气雾有催
情致幻之神效，药量若是充足，金丹以下基本无力回天，药效彻底发作期间，作
用目标情欲大涨，难以自持，会不自觉的寻找一切可宣泄之物，优先同类，也可
异类，甚至是枯木磐石等死物……期间不管做什么，药效过后，都会因为气雾其
中的致幻效果，自我脑补药效发作前做的事情，按照应有的逻辑做下去，可谓是
小人物的淫邪圣法。

　　「咚……咚……咚」

　　就在此时，院外忽地想起一声声怪异而沉闷的声响，声音只如正常交流交流
般大，但传进这寂静的院子里，却显得尤为突兀，况且两人早已踏入筑基期，自
身感官异于常人，肥胖中年男子一把抽出旁边的黑棍，猛然四顾。

　　「谁！」

　　毕竟是大家族的人，此事自然大意不得。

　　「咯吱咯吱」这时，又有一阵怪声传来自肥胖中年男子身后传来，肥胖中年
男子一个哆嗦，惊弓之鸟般猛的回身，就要给那些个不长眼的东西一棍，定睛一
看，却见是沁春雪这美妇，皓齿紧咬，双腿死命合拢，雪白的玉手就如初见婴儿
姿态的男孩般，颤巍巍地将一块块灵木小心翼翼地推进丹炉……

　　「呵！这娘们还真疼她那怪儿子，往日那些个娘们这会都该开始脱衣服求我
了，得亏我这次用的是最大药剂，不过这会可真不是时候！」心中暗骂一声，肥
胖中年男子转过身，继续戒备扫视起来。

　　「哼！原来是你这个小毛崽子，吃我一击！」

　　当视线多次扫过某个地方之后，肥胖中年男子甩手就是一击，一道爆裂符忽
的往院外墙边的一颗大树激射而去。

　　「澎！」

　　符纸炸裂，树木应声而断，一道灰色人影从树上高高跃起，一下便跳到了院
子里，来人不过八、九岁，正是沁春雪的儿子、黄家族人——黄宪丰！

　　男孩扭头看了眼一旁的眉头紧锁、面庞与秋眸均有异红、衣着不整的母亲，
只当是母亲遭遇了不公，眼底那抹灰色陡然开始蔓延……黄宪丰会出现在这里，
可以说是十分巧合，因自幼体质特殊，且很不稳定，更加之母亲是前身是青楼女
子，虽嫁入黄家之前是只卖艺不卖身的青楼花魁，但这并不能改变她出身卑微的
本质，族中之人与他相处时，总会有所芥蒂甚至有所防备。

　　一圈下来，黄宪丰在族中，可以与之任意玩闹的，似乎只有娘亲沁春雪一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玩伴加依靠，从一个月前，竟开始对自己不太理睬，甚至自己多
次找她分享修练上的小成果时，还总是皱着眉头，似是有些不悦地转身匆忙离开，
往常不时的俯身爱抚鼓励也少得可怜。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从小到大从未感受到过的空虚和不安充斥着他的内心，
这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感觉自己快疯了。

　　特别是今天凌晨，她的母亲好像还很高兴的将自己的一大堆宝物带出门，她
没有说什么，只急切的奔走，就像她曾经跟自己讲过的睡前故事：婚礼的前一天
夜里，公主终于下定了决心，她丢掉了她的皇冠，丢掉了国王与王子赠与她的珠
宝，只穿上一身普通的士兵服，带上了她的一个小侍卫，一个被她拯救过的小侍
卫，趁着所有人都在忙碌，他们离开了辉煌的宫殿，再也没有回来……他静静的
站在小屋前，望着母亲离开的背影，初春的暖风迎面轻抚着他稚嫩的脸庞，把窗
前的歪歪扭扭的风铃吹得叮叮当当，把这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吹得有些神……

　　「铃铃铃～」

　　「咚！」

　　「铃铃铃～」

　　「咚！咚！」

　　「铃铃铃」「咚！咚！咚！」

　　没过多久，小男孩的身上居然传来骇人的心跳声！

　　而且居然越来越快，最后竟与风铃声不相上下！

　　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男孩没有大吼大叫，只迎着春风，消失在淡青色的
天空中。

　　「哼！好小子，看来最近关于你的传闻倒也不虚。」肥胖中年男子奋力一击，
而后猛的暴退，他已与黄宪丰交手半炷香有余，已是筑基一层的他，在今日之前，
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一个练气七境的小毛孩，普通的肉体交锋层面，竟能与自己
持平！

　　最开始交锋之时，自己明明是隐隐压着他的，不曾想这小毛崽子愈打愈狂躁，
当他手背与身后布满密密麻麻的灰鳞时，自己已然不可避免地由攻转防，无奈只
硬拼一记，拉开距离。

　　可不曾想，即使是有这黑棍当媒介，也硬是震得他两手虎口开裂！

　　肥胖中年男子多少年没有吃过这般大亏，当下羞愤交加，怒道：「好！好！

　　好！小毛崽子，这是你逼我的！」

　　说罢，肥胖中年男子猛的一甩袖袍，一大片符箓齐刷刷地列在肥胖中年男子
面前，仔细瞧来，竟有约莫百张爆裂符！

　　「桀桀桀，小毛崽子，你皮不是很厚么？那就来尝尝大爷我的爆裂符吧！」

　　「咻、咻……」话音未落，爆裂符的破空声便连续响起。

　　「彭、彭、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起初，见符箓轻松炸退这令他咬牙切齿的小毛孩，肥胖中年男子终于开始张
狂大笑，但十来张符箓过后，他便笑不出来了：只见男孩的灰鳞猛地蔓延包裹完
整个脊柱，整个手掌忽的变得修长，手指折射出森森寒光，不，或许用利爪形容
它更为合适！

　　符箓飞到男孩面前，男孩只轻轻一滑，这种需要激烈碰撞才能引爆的低阶符
箓便被男孩巧妙化解，但未发挥出一丝威能。

　　肥胖中年男子又丢了几张符箓，均是石沉大海，见状，肥胖中年男子不由得
慌忙四顾，却见那美妇此刻也朝这边望了过来，如此，心生一记，大吼到：「沁
春雪！你儿子的病还想不想治了？我若有所差池，谁给你儿子治病！」

　　「丰儿！」

　　沁春雪原本有些许迷离的眼神瞬间清澈起来，慢慢坐起依靠在灵木旁。

　　内视了会己身，盘算着自己所剩不多的灵力，感受着自己下体传来的阵阵燥
热，这时候她就是再迟钝，也明白了怎么回事，看着自己的爱子身上的点点血痕，
虽均是皮外伤，但她看的还是不忍，加之对现状的理解，沁春雪只呆呆地看着爱
子，迟迟没有动作。

　　男孩从一片灰蒙蒙的薄膜中，也看到了眼前的肥胖中年男子对别处的怒吼，
男孩没有理会他，只以为是他在呼唤下属，或者说是……死前的悲鸣。

　　无法抑制的血气几乎屏蔽了男孩所有的听觉，似乎当他处于这种形态时，强
横的肉身总会为他规避掉所有的危险，只需要解决掉眼前的敌人便好……事实目
前也正是如此，男孩一步步地向肥胖中年男子走去，他不是愚蠢的不想跑上前，
相反，现在的他还挺清醒，肥胖中年男子不停掐诀的左手，让他身上仿佛被压了
一座大鼎，每一步，均是没土至膝。

　　这般施法对于肥胖中年男子而言也十分不易，最致命的便是他修为轻薄，此
类法术不可移动施法。

　　最可气的是，这寡妇居然宁可看着她儿子杀他，也不愿意拉他一把，恐惧急
躁之下，他不由得再次大吼：「沁春雪！你他奶奶的，别忘了，你儿子的病，若
不根治，18岁必死无疑！我死了，我看你上哪求医！」

　　轰隆！沁春雪原本又有些迷茫的脑海仿若惊雷划过，惊的她立马站了起来。

　　肥胖中年男子见状陡然瞪大了双眼，手中的法术都漏了一拍。

　　「丰儿……丰儿……」

　　谁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支撑她此刻娇弱的躯体直立而行，只见沁春雪一步
一晃的向自己的爱子走去。

　　醉人的体香随着遍体的香汗愈加疯狂的释放着，两鬓的云丝一部分紧贴着美
妇动人的娇颜，一部分随着初春的暖风，轻轻飞舞着，宛若仙家宫廷飘舞的绫罗
绸缎，不染俗尘，腿间流下的潺潺溪流，将其莲步轻踏过的痕迹，润养得更胜往
昔……肥胖中年男子筹谋已久的结果，此时的美妇几乎全部显现了出来，但他目
前早已无心顾及，从他骇于美妇惊人迅猛的起身后，他就无比的被动：是的，那
头狡诈的猛兽只一个纵身就横亘于他的身前，利爪猛的就要抓向他的胸膛！

　　虽说他身上的符箓都是需要激烈碰撞才能建功的低阶进攻符箓，但他身上的
符箓的爆炸条件比之寻常更易发，上一次这般破他符箓的还是丁家的那位用刀高
手，然而，即使是哪位，也只可逐一击破，偶有失误。

　　可面前这猛兽全然不同，他甚至能同时撕裂三道符箓！

　　这等猛兽，这般凶威，肥胖中年男子直骇得亡魂冒，两双臃肿的手，不知道
是因为虎口的伤势发作还是什么原因，开始不自觉地颤抖，瞅着将要落下的利爪，
肥胖中年男子慌忙间只顾将符箓与黑棍胡乱挡在胸前。

　　「彭！」

　　那猛兽竟不得已又向后滑去！

　　肥胖中年男子听到这股熟悉的声响再次传入耳中，顿时叫他欣喜若狂，顾不
得考虑之后的反震之力，忙将一张张符箓附于黑棍上方——部分符箓与黑棍紧密
接触，灰爪击打在黑棍上，不能第一时间撕裂符箓，符箓瞬间炸裂！

　　余下的密密麻麻的符箓一下子没了一半，反观那黑棍，此时已被一片明黄色
的符箓包裹。

　　「呼……」肥胖中年男子的安全终于有了些许保障，当下也不由得轻舒口气。

　　死死地盯着这灰影，不敢松懈，每次都等着灰影扑杀上来时，谨慎地挥出一
记记棍法，符箓爆裂，一次次的击退灰影。

　　局势暂定，肥胖中年男子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余光撇见一道晃晃悠悠的麻
布人影朝这边走来，暗暗鄙夷：「哼！果真是物以类聚，这寡妇果然与青楼那些
女人没什么区别，这云州城我也待了二十来个年头，也算有脸，这黄家，我可未
曾听说过与兽族有过半点往来！」

　　一步，两步，三步……终于，在灰影再一次扑将上来时，一抹雪白也跌跌撞
撞地向灰影袭来，灰影没有理会，他也不必理会。

　　每次攻击均间隔如此远的距离，肥胖中年男子不会给自己钻空子变招突袭他
的机会，他就要怒击那黑棍上的符箓，届时符箓的炸裂会给予他身周一切物体重
创！

　　利爪将要怒击符箓之际，男孩只感觉身上传来一股熟悉的触感，那种触感是
那么的特别，一样是人类，族内其他人给予他的，不是冰凉就是冷硬，唯有她，
温暖而醇厚……男孩瞳孔一缩，猛的回身将那抹雪白死死护住，「彭！」

　　不出所料，黑棍又一次砸了下来，巨大的冲击力将母子两人甩了出去，男孩
抽出母亲环抱着他的双手，反将其拥入怀中，隐去胸前的鳞甲，背部巧妙着地，
脊柱疯狂扭转变换，尽可能地为母亲卸去爆炸的冲击力。

　　「吱……吱……吱……」

　　沿草滑行了数米远，男孩终于得以观察怀中的母亲：如雪般的肌肤上遍布着
晶莹的露痕，一双玉手被自己死死地攥在手中，皓腕上红彤彤的一圈，成为身上
唯二可见的「伤痕」，另一处自然是因为自己身体太小，不可避免的让她的左腿
也贴地而行，不过好在这是草地，倒也没什么大碍。

　　感受到肥胖中年男子渐渐逼近男孩大致观察了怀中的母亲一遍，弓起腰就要
起身应敌。

　　沁春雪向着爱子身上挪了挪，柳眉之下秋波漾漾，几片枫红的秋叶在其中来
回飘荡。

　　两鬓的青丝全然浸染了沁人体香，不再随着暖风飞舞，直贴嫣红娇媚的俏脸、
稚嫩而刚强的胸前。

　　股股温热的鼻息轻扫胸膛，男孩愣了一下，身体不自觉一颤，却不明所以。

　　但见肥胖中年男子愈来愈近，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一个翻身，将母亲平置于
草地上，微微下蹲，就要再次突进。

　　届时，脚腕处居然再次传来熟悉的触感？！

　　男孩胸前蔓延的灰鳞停顿了下来，他不解地扭过头，只见母亲双手死死地抱
住自己的脚腕，男孩心中就是「咯噔」一跳。

　　沁春雪仰起头，纤细的柳眉罕见的倒竖起来，竭力地嘶吼着！

　　蒙蒙的灰气遮住了母亲秋水般的眸子，男孩看不真切，灰气遮住了母亲的咆
哮，男孩也听不真切。

　　男孩只看到母亲现在只余一件遮羞肚兜，竭力地阻止自己接下来的暴戾……

　　「轰隆」一道惊雷猛然在男孩的脑海中炸响，竖状的兽瞳一下子扩得滚圆，
呆呆地矗立在原地，男孩只感脑里嗡嗡作响。

　　眼里斑驳的的灰色此刻像是尘埃一般，与溢出的泪水相互浑搅。

　　灰尘愈搅愈散、愈搅愈多，水也愈搅愈粘稠、愈搅愈浑浊……终于，男孩再
也看不清任何东西、听不清任何声响。

　　「澎！」

　　又是一声爆响，正胸前的唯一的九棱鳞甲被崩裂出来，男孩的身体也如破麻
袋般飞出了院外。

　　「咻」肥胖中年男子一甩黑棍紧随其后，接着就是一阵疯狂挥击「澎、澎、
澎、澎、澎……」

　　也许是符箓的爆裂太过急促，也许是别的什么东西，男孩自飞出院墙后，便
再也听不到那怪异的心跳声……

　　周身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狂猎的罡风将秋水里的枫叶吹得四散，沁春雪靠在
院墙上，微低螓首，盯着怀中的的九棱鳞甲，楞楞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