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鹰击长空s
2021年8月12日发表于第一会所
字数:10896
第八章鬼谋计月侠行世
夏长烨终于回到了皇城。
他负者双手在外站了个把时辰,终于老太监垫步下台阶,向他通报说,陛下
召见。他朝老太监微笑,便踏步走进了那金碧辉煌、气势恢宏的朝心殿。
一步入殿中,抬头便见到坐在殿中龙椅之上的玄岳帝。
他看着玄岳帝,玄岳帝却未曾看他。
那虽然年过半百,却仍旧气度不凡的老皇帝正盯着手中的奏折,怔怔出神,
不知思索着些什么。
他又翻过一本奏折,揽了几眼,开口问道:「鹭州的税银还没到?」
「鹭州知府徐善上表称,近段时日魔祸猖獗,频扰民居,掳掠少女,致使收
成不佳,是以又拖了些时日。」从旁答话的是一名拄着手杖的中年人,那人身材
精瘦,面相和善持重,一双三角眼深邃平静,似藏着无尽机算。
「传口谕,叫张甫崖亲自去催。」口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是。」
夏长烨整了整自己的衣冠,也不下跪行礼,只上前恭声道:「父皇,儿臣回
来了。」
玄岳帝仍旧没有抬头,粗声问道:「你很好?」
夏长烨眼珠骨碌地转了转,笑道:「儿子很好。」
玄岳帝点了点头,道:「你派人快马带回的奏报朕看过了,办得不错。接下
来与婵宫接洽的事宜,你便无须过问了,交给国师便可。」
一旁的中年人微微欠身道:「臣遵旨。」
夏长烨这才向一旁的中年人微笑道:「辛苦国师了。」
「太子殿下说哪里的话,都是粉墨君份所当为。」
夏长烨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道:「此次儿臣擅自作出决定,将长杰留在
婵宫……」
话未完,玄岳帝抬手打断了他:「此事朕心中有数,你若存疑,尽可找国师
一解。」
夏长烨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他向一旁的粉墨君使了个眼色,粉墨君只眼带
笑意地朝他微微颔首。夏长烨会意,向玄岳帝道:「如此,儿臣便无事了,不再
搅扰父皇。」
「嗯。去吧。」
回到承献宫,夏长烨并未更衣歇下,而是亲自煮水泡茶。
不多时,侍从来报,国师粉墨君求见。
「请他进来。」夏长烨吩咐道。
虽是未隔多久再次见面,夏长烨倒是正式了许多,行了一个弟子的大礼,恭
敬地称道:「先生。」
粉墨君也未有拘礼,将手杖放在一旁,大喇喇地坐下,拿起一杯已然泡开的
香茗细细品味,赞了一声好。他放下杯子,看着夏长烨道:「此次出访婵宫,明
暗两处任务,太子殿下都完成得很好,比之以前,可说是大有进步了。」
夏长烨跪坐着为先生添水,一边道:「老实说,在做决定将长杰留在琼月岛
上的时候,我心里还真有些忐忑。如若是我多心,会错了父皇与先生的本意,那
事情可是麻烦了。」
「殿下该有些自信。如若此举在殿下盘算之中有利无害,则无需揣度圣上与
臣的本意,尽为之可矣。」
夏长烨自嘲地笑了笑,道:「但终究,事情还是照着先生与父皇的计划在走,
不是吗?」他顿了顿,问道:「所以,长杰跟着我出访婵宫,也是先生你教父皇
安排的吧?故意在这个时间档上跟他说些与婵宫有关的传奇故事,再假作无意间
提一嘴月朦胧,就不怕他不主动提出随行。然后,先生你又暗地里授意我趁此次
出访的机会,用尽自己的手段去征服月朦胧,只要长杰去寻她,就必能看见我俩
之事,从而影响他的心性,对吗?」
粉墨君点了点头,赞道:「你能领悟到这个份上,着实不错了。」
夏长烨疑惑道:「可是,按理说,此事由我亲自执行,难道不是保险得多?」
粉墨君又品了一口香茗,闻言斜眼瞧他,缓缓道:「太子殿下难道没有尝试?」
「当然了,否则我夜夜征伐,徒耗龙精,难道只为那点闺房淫乐不成?」
「那月朦胧反应如何?」
「她?她被我做得骨体酥软,连声告饶啊。」
「臣指的是,事后呢?」粉墨君进一步问道。
夏长烨被噎了一口,眼神闪烁着道:「她仍有些倔强,但我觉得我不是不能
……」声音逐渐降低。
「不能什么?呵呵呵!」粉墨君笑道。
夏长烨有些沮丧,他瞥了一眼依旧笑而不语的老师,问道:「那依先生所见
呢?」
粉墨君放下了手中茶杯,手指在膝盖上点着,不知是和着什么节奏,终于道:
「民间有句俗语,叫『一个萝卜一个坑』。那月朦胧看似武功不高,性情温和,
实则外柔内刚。仅用殿下善使的强横手段不可取也。」
夏长烨争辩道:「先生此言差矣,焉知我未曾用过柔和手段?」
粉墨君终于忍不住大笑,连连用手指点他,道:「殿下性情本就要强,又身
具龙气,所言所行都会不自觉地透出帝王霸气,莫说不用,便是使了那柔和的手
段,怕是也不伦不类,难以攻心啊!」
夏长烨叹气道:「皆如先生所料。但是,先生怎么就笃定,长杰可担此任?」
粉墨君笑道:「三殿下是不世出的奇才。他用前十五年养了一颗赤诚之心,
博得了婵宫众女,包括嫦君画的无条件信任。是以只有他,才有机会将月朦胧这
颗极具关键性的棋子掌握在手中。陛下梦寐以求的帝凤和合,才有可能实现。」
夏长烨仰起头,闭上眼睛,口中喃喃道:「帝凤和合啊……」
感叹完后他又问道:「可是,先生怎么知道婵宫会留下长杰,万一嫦君画为
了保险,找到长杰直接派人送他回来,又如之奈何?」
粉墨君摇了摇头道:「殿下还是没有将自己放在上位者的位置去考虑问题。」
「怎么说?」
「臣只问一句,若是有朝一日,殿下继位,塞外三族派使者来访,表达对新
君的忠心,希望北旸在贸易交流上继续不遗余力地支持,并且送本国皇子来北旸,
殿下会当成什么?」
「那自然是为了表达诚意,所送来的质子啊。」话甫落,夏长烨恍然大悟。
「嫦君画作为与北旸有过宿怨的一方领袖,自然也会这么看待长杰!」
粉墨君的眼神逐渐变得深不可测:「臣已为三殿下打开了局面,就看他如何
施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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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滟楼外,一对痴缠男女正依依惜别。
「真的不再留一段日子了?」清柳的眼中充满柔情与不舍。此时的她已堕入
情网不可自拔,只想着与齐九嵋尽可能再多相守一段时日,其余的都不想考虑。
齐九嵋看着清柳那含情脉脉的眸子,思绪翻腾,简直想直接答应下来,可是
他们二人眼前阻碍太多,容不得他再沉溺于这见不到未来的温柔乡。他强笑道:
「男儿志在四方,再在青滟楼待下去,于你于我,都没有丝毫益处。」
清柳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问道:「那接下来,你欲往何方,欲成何事?」
齐九嵋想了想,道:「距离省试还有两年不到的时间,我想趁着这个空档,
出去历练一番。」
清柳有些担忧:「你要去行走江湖?」
齐九嵋点头:「我在青滟楼这段日子,听人闲聊也听得分明。如今西域魔星
重生,魔族潜入中原劫掠,中原武林纷纷起势,届时崇武之风必会再起,朝廷难
以遏止。于武林中寻一条建功之路,或有可行。」
「听你这么说,已有第一个目标了?」
齐九嵋唇边勾起一丝微笑,斩钉截铁地道:「云落剑池!听说,云落剑池的
主母曾一人独闯皇城,武功盖世无双。云落剑池虽然在近年来略有颓势,但依旧
是一方武林巨擘。魔族猖狂,云落剑池也绝不会坐视,紧随其后,比大有可为。」
清柳看着他述说自己的规划,眼中异彩连连,只觉得眼前情郎已不再是初识
之读书人,那隐隐间散发出的潇洒气度,仿佛是已将天下纳入怀中的领袖。
她牵起齐九嵋的手,在自己嫩滑的脸庞上摩挲,眼中情意缱绻,柔声道:
「我等你回来,回来娶我。」
齐九嵋顺势展开手抚摸她的俏脸,道:「你自己一个人要小心,凡事和老板
娘商量着做。现时不比往年,胥京也混进了不少有心人,若再被骗一次,我可救
不及你了。」
清柳顺从地点点头,乖巧得像只羊羔。
齐九嵋展开手臂搂住了她。
清柳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耳朵贴在胸膛上,含混不清地说:「你的心跳得好
快。」
齐九嵋宠溺地道:「你的心也跳得很快吧?」
清柳抬起头来,满腔爱意早已溢出眼角,她看着那近在咫尺,却即将远赴天
涯的俊朗面庞,终于踮起脚,将两瓣香唇送了上去。
唇舌相交,无限柔情,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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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九嵋离开胥京后,往南行了半个多月,一路多有听闻魔族肆虐的事件。一
开始,魔人的目标只在那十五六岁的少女之中,后来变得愈加猖狂无忌,年纪从
十三四岁的少女到二十六七的少妇都难免遇难。而朝廷派出的镇魔使终究有限,
况且分散各地追缉魔人,更难以将那分群分批的魔人聚而歼之。
这一日行至鹭州,走得腹中饥渴,便就近在城外寻了间酒肆,随意要了些酒
菜。趁着小二上菜时,他拉住问道:「小二哥,听闻这鹭州城,最近可是被那魔
人掳掠妇女的重灾之地?」
小二一听,当即打开了话匣子:「可不是嘛!光这个月,又发了十几起了,
就连知府大人的亲闺女都不知被掳到哪去了,镇魔司来了一位副旗使,两位少旗
官,却愣是没能查到那魔人踪迹。最终只能顺着点不像线索的线索追出城去,至
今未归,你说邪不邪门?」
「那,没有一人获救吗?」
「有啊!前段日子,在我们这小店,就曾有人救下过一个被拐骗的少女。听
说那救人的女侠来头可大,是江南云落剑池的三小姐呢!」
齐九嵋惊诧道:「陆檀?」
「对对对!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
齐九嵋摸了摸放在桌上的剑,陷入了沉思。这剑是他在得到钟图子所赠的剑
谱之后的第二天就去托人铸造的。这段时间以来,除了与清柳相伴,他也开始试
着研习书中所载的剑法,以求防身。然而不开始还不知道,一旦练起来,他发现
自己对武学修炼和剑术奥义的悟性竟出奇的高。不消半月,他便尽得剑谱真传,
功力也在那内功心法中的秘诀帮助下,得到相当稳定的控制,并且突飞猛进。
「可以去做些事了。」他暗忖道。
鹭州本是整个中原,除了胥京以外,最为繁华之处,有诗道:「江南好景十
分足,总蕴九分在鹭州。」可见鹭州的富庶荣华。然而,近几月来魔族侵扰骤然
加重,朝廷又未能寻得有效的遏制之法,使得整个城中人心惶惶,原本热闹非凡
的集市也只剩零星的人群。
忽地一阵惊呼声从街对面传来,只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林立的民屋顶上
跑得飞快,那高身长之人身高丈许,虎背熊腰,脸戴面具,那矮人身形佝偻,面
貌丑陋,不堪入眼,却偏偏狰狞着笑脸。那巨人身上还扛着一名人事不省的少女,
身法却极轻盈,与高大的身材极不相称。
魔人!齐九嵋心中震动。他虽是有心理准备,但仍是不曾想到这魔人竟已如
斯猖狂,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当众劫掠。
但当他看清那两个魔人身后仍有一道身影紧随其后时,却顿时明白了真正的
状况。
那身着道袍、身姿袅娜的中年美妇一声不吭地施展轻身功夫追赶魔人,手中
长剑轻抖,不时挥出几道凌厉剑气斩向那两道魔影,那巨人目标明显,身中数剑,
已是伤痕累累。若非顾及那少女安危,中年美妇怕是早就施展绝学,将二魔格杀。
「暗地里做活,结果碰倒硬茬了?」齐九嵋笑着自语道。
「咯咯咯,老道姑,连追了我兄弟二人一个多个时辰了,就不担心你那乖巧
的大徒弟死了没?」小鬼开口嘲讽道。
中年美妇没有说话,但剑势已愈加狠厉。
「咯咯咯,急了?还是说,你也想跟着我兄弟回去贡献元阴?按说你的成色
实在不错,只可惜年数稍大了些,有个三十五了吧?」
「三十七。」那巨人浑身剑伤,竟还有空打趣。
「哟!那么自信?要不说,咳咳!到底还是你伏象阅女无数,眼光够辣,咳
咳!」那小鬼说着,竟咳起血来。
看来先前早有一番恶斗,这二魔受的伤都不轻。
再看那中年美妇,仍是一语未发,脸上却已冰冷如霜。
「再照这么嘲弄下去,早晚是个身死魂消。」齐九嵋看着那屋顶的追逐,暗
自道。
那仓皇逃窜的二魔,自然是伏象和鬼自在,而那紧追其后,便是下山渡世的
静云子了。她遣纯桦往京城通钟图子后,便带着纯榕下山查看情况,谁知甫到鹭
州,未曾得歇,纯榕在寻客栈时,撞上二魔行凶,便立即出剑制止。然而二魔修
为不俗,战至一半,纯榕不慎被伏象巨掌雄力拍中,重伤不敌,还中了那二魔的
奇毒。静云子给纯榕略微料理了一下内伤,便挺剑追来,直至如今这般状况。
三人身法都极快,不多时便已远离街市,齐九嵋只会剑法,没有学过任何轻
身功夫,只好顺着三人追赶离去的方向奔去。
追至一处人迹罕至的小巷,伏象和鬼自在很有默契地一起停下,看着前方挺
剑怒目的静云子,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插进了自己的心脏所在,霎时鲜血喷溅而
出。静云子纵然阅历老练,却也难见如此血腥景象,一时间有些愣神。
只见二魔用力一拔,各自从心脉处挖出一颗核桃大小的丹丸,那丹丸一经拿
出,整条巷子瞬间魔气浓盈,二魔的气息也随之暴涨数倍。
静云子顿感有些不妙,忙提元功,将手中长剑顿时霞光万丈,准备一抗魔威。
齐九嵋终于姗姗来迟,他看着巷子里剑拔弩张的态势,眼神也逐渐凝重了起
来。
「玉石俱焚的手段吗?」他喃喃道。
不等他多想,只见二魔各自怒吼出声,伏象的吼声浑厚,鬼自在的吼声则相
当尖利,两种不同的吼声交织间,震人心魄。静云子怒哼一声,元功释放,与魔
气抗衡。然而正邪两道气机太过庞大,伏象肩上的少女显然已被震得有些承受不
住,眼中、口中都流出了鲜血。
「不好!再让他们这么对决下去,怕是还没分出胜负来,那姑娘就已命丧九
泉了。」齐九嵋心念一动,倏然拔剑向前,施展出剑招直取伏象。
「嗯?」伏象察觉到有人搅局,急忙将魔气分出一部分来抵御身后暗算之人,
齐九嵋只感到一股强大的劲力阻碍住了自己剑势,急忙提起元功,聚于剑尖,一
点突破。
「轰!」一声轰响过后,齐九嵋颓然倒地,那魔人的魔罩被破,还被他狠刺
了一剑,只好将魔气全数爆发出来,将他震倒。
待他勉力睁开眼睛时,已不见了两个魔人,只有那中年美妇将风韵犹存的俏
脸凑在他的眼前,查看着他的伤势。
「少年郎,你如何?」她问道。
「晚辈无事。」他强笑道,随即想寻证那少女的生机几何,却不料一转头,
却实实在在地撞上了一团柔软的美物,隔着道袍传来温热的触感,以及淡淡的清
香。
「唔?!」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正躺在中年美妇的怀中。
「呃……」静云子半生寡欲,这清白身子从未受过男子染指,难得今日事急
从权,竟就发生了这等尴尬事,不由得令她由来持重的脸上飞过几朵红晕,愈加
动人。
「啊!」他慌乱地坐起身来,向静云子赔了一礼:「晚辈恍惚间,冒犯前辈,
望海涵!」
静云子仍旧维持着双腿横陈的坐姿,脸上红晕已褪去,端庄地向他摇了摇头:
「没关系。」
齐九嵋看了看一旁晕死过去的少女,问道:「这姑娘……」
「没有伤及到脏腑,我已用内力为她疗伤,并无大碍。多亏你出手得早,否
则我今日逞一时之快,将酿成大错。」静云子缓缓道。
「那就好。」齐九嵋放下心来。
静云子美目看着齐九嵋,问道:「少年郎名姓?」
「晚辈,齐九嵋。」
「方才你阻断那魔人的剑招,可是诀暝七式?」
齐九嵋有些惊诧,他没想到第一次在人前显露武功就被看出来了,只得答道:
「前辈神目如电,晚辈用的,确是诀暝七式。」
静云子眼波流转,忽而想到了什么,问道:「可是一位身带酒葫芦的道人传
你的?」
「不错,前辈与钟图子道长有何渊源吗?」
静云子露出微笑,道:「他是我的大师哥。」
齐九嵋肃然起敬,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弟子见过师叔」
话一出,顿时有些后悔,因为钟图子只是传了他剑谱,却并未正式收他为徒,
他这生师叔叫得委实有些唐突。但是话已出口,不好收回,只好先将错就错。他
在心里打定主意,等再见到钟图子,定要行正式的拜师礼。
静云子不知这番周折,倒也不作多想,只问道:「你来鹭州,也为了调查那
魔人劫掠少女的案子么?」
齐九嵋原本想着南下去投云落剑池,然而当下巧遇师叔,便也不作那般想法。
便道:「魔人猖獗,不容纵放,是以弟子便自京城追查到此。」
「是你师父派你来的么?」
「非也,师父在传我剑谱之后便云游四方,不见踪影,是弟子自己起念。」
静云子赞许地点了点头:「我辈习武,当秉承侠义,力行正举,你做的不错。」
「师叔谬赞了。」
静云子忽而色变,叹道:「只可惜,被那两只魔物脱逃了。」
「那两只魔物使那般玉石俱焚的招数,想来命数不长,再难作恶。也无甚要
紧。」
静云子懊恼地摇了摇头,将纯榕之事告知齐九嵋,道:「我这般穷追不舍,
也是想着,从那魔人身上寻个解方。如今,又不知从何下手了。」
齐九嵋闻言,忽地将手伸向静云子,展开一看,竟是一颗魔气萦绕的内丹。
「这是?!」
齐九嵋道:「方才我聚凝剑气破了那魔人的气罩,被震开前,那魔物气力已
散,我便顺手取了他手里的内丹。或有可用。」
静云子惊喜道:「魔人多以自身魔力制毒,这内丹说不定大有可用,九嵋,
你帮大忙了!」
二人这便将那少女送到府衙安置,便赶回客栈医治纯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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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京,锦王府。
夏昀正在书房里,手执画笔,描着一幅明珠美人图,他的笔触很轻,仿佛稍
稍下重一笔,画中美人便会痛得叫出声来。
老仆夏缜缓步走进书房,通报道:「王爷,太子殿下驾到。」
夏昀的手中画笔一停,一滴墨珠就要滴在画卷上,他一伸手,将墨水接在手
中,而后放下笔道:「请他进来吧。」
夏长烨手里拿着一个锦盒,缓步走进书房。他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的夏昀,又
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书桌上被卷起,却未及收回的画卷,道:「七王叔,别来无
恙啊。」
夏昀睁开眼睛,转过身来,对他笑道:「太子甫一回京,就上门来访,真是
难得。」
「自然是有事。但也是真的想,跟飞熊和惨豹再交回手。上次被碾压,可令
我记恨至今啊!」
夏昀哈哈大笑道:「飞熊和惨豹的本事,乃是多年战场杀伐,在刀风箭雨里,
用命拼出来的,非是那么容易超越啊。」他顿了顿,又道:「可惜,他二人在上
个月,已被我派给陛下,后来南境战事吃紧,陛下便遣他二人领兵驰援去了。」
夏昀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道:「连跟随多年的两员最亲密的战将都送了出
来,看来七王叔是真的下定决心,要把这个闲散王爷做到底了。」
夏昀淡淡道:「老了,早已没了那心气,飞熊和惨豹正值壮年,跟在我身边
虚度光阴太过可惜。不如交由陛下调遣,还可人尽其用。」
夏长烨眯起了眼睛,语气不善地道:「七王叔要说尽忠为国,我或许还信。
但要说没了心气,我看不尽然吧?」
夏昀疑惑地看向他,道:「太子的情绪不太对,是做叔叔的哪里不小心开罪
到你了?」
「七王叔何必在侄儿面前装蒜呢。」夏长烨将放在茶几上的锦盒一把掀开,
盒中嵌着一枚泛着青色荧光的玉珏,以及一方纯金刻制的印信。
夏昀的瞳孔剧烈地收缩起来。
「七王叔不妨自己猜猜,这玉珏和印信,是真还是假?」夏长烨冷笑道。
夏昀眼神几度变换,终究长叹一声,坐到夏长烨的对面,他整理了一下自己
的情绪,道:「还是瞒不过你。」
夏长烨哼了一声,道:「七王叔何其糊涂啊,你但凡多掂量一下清柳在我这
里的重要性,都不会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满足你的色欲。」
夏昀用手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道:「我偏偏就是知道清柳对对你东宫的
重要性,所以才一时急色,想着用最小的代价去达成这件事。」
「看不出来,七王叔还是个生意人。」夏长烨嘲弄道。
「不必多言了,将此事揭过,你开价吧。」夏昀干脆道。
「一,把飞熊和惨豹调回来,供我调遣。二,将手无两的卖身契给我,从此
他归为我东宫之人。三,和你暗中往来的那些魔族之人断绝联系。」
夏昀听到第三条,睁大了眼睛,他咬着牙冷笑道:「太子知道可真不少啊。」
夏长烨悠悠道:「偷取太子印信谋取私利,这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这三个条件算便宜了。」
夏昀站起身来,踱步到窗前,沉默了半晌,忽而答道:「可以。」
「七王叔爽快人!」
夏昀霍然转身,一字字道:「我还可以给你加一笔。」
夏长烨挑了挑眉:「那就是另一笔生意了。」
「就是要与你做另一笔生意。」
「愿闻其详。」
「我还有不少旧部尚未随我退伍,你该知道。」
「当然,比如镇魔司总旗使,夏侯瑶,就是七王叔你当年的副将。」
「她是明里的,暗中还剩多少,除了我之外,谁都不知道。」
夏长烨抬眼盯着他,问道:「七王叔能为我寻来多少支持?」
夏昀终于露出了笑容:「这就要看贤侄愿不愿意下本了。」
「只为一个清柳?」
「只要一个清柳。」
夏昀看着夏长烨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又补了一句:「听说上个月,二皇子
所部在西境取得大捷,陛下应该快要召他回京受赏了。照此次军功来评,怎么着,
也该授一等亲王爵了。」
夏长烨闻言脸色终于一变,将身体往后一靠,长出一口气,喃喃道:「真不
知是我拿住了王叔的把柄,还是王叔捏住了我的七寸。」
「哈哈哈。」夏昀爽朗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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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丹虽然脱离了宿主,其中充盈的魔力却未减分毫。静云子破费了一番功夫
才将其中力量提纯,并用自己独门的内功心诀运功,灌注到纯榕体内为其解毒。
齐九嵋在一旁观摩静云子运转元功,只觉得其中门道高深莫测,配合着钟图
子所赠内功心法中所述,竟忽然又有所悟。他顺着心中所悟,不由自主地坐了下
来,运转元功。
静云子帮助纯榕解完毒,转身看向齐九嵋,只觉得他身上气机玄妙非常,与
自己方才所用有许多相似之处,却又有着根本上的区别。她看了一会,索性也在
齐九嵋身前坐了下来,为他护法。
然而他纵然悟性奇高,研习内功的时间终究不长,缺乏经验与与对自身强大
功力的掌控力。很快,真气脱出奇经八脉,游离到了身体各处,却始终收不回丹
田。他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
静云子见他情状有异,倒也不意外,在分辨出他身体里的症结所在后,便立
即出手,助他运功。可当她将内力导入齐九嵋身体里的时候,却还是露出了惊诧
的神情。
「有如此强大的根基,怎么运功还这么容易出岔子?」
她不及多想,加大了内力输送,同时口颂真诀:「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
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两股内力在齐九嵋体内交织游窜了一个时辰,终于逐渐稳定下来,他徐徐睁
开眼睛,只见眼前的静云子面带疲倦,成熟娇艳的粉脸和雪白的玉颈上香汗淋漓,
无限诱人。她这一日下来,先与二魔拼斗,再为纯榕解毒,为齐九嵋维持功体,
内力损耗大半,一时间竟有些脱力。
「弟子愚钝,让师叔费心了。」齐九嵋拱手道。
静云子虚弱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接着问道:「我看你似有所悟,
现下感觉如何?」
齐九嵋舒了一口气,答道:「感觉修为又精进不少。更有一番玄妙体悟,在
脑中徐徐展开,一会有形,一会又变得虚无缥缈。」
静云子欣慰地道:「看来你的悟性极高,多体会一下我方才所吟真诀,对你
一定还大有裨益。」
「多谢师叔。」
「时候不早,回去歇息吧,明日我与你细讲本门心法要诀。」
「是。」
静云子欲站起身,竟一下子没能使上力气,软绵绵地向前倒去。齐九嵋见势
下意识伸出双手,往前探步,将静云子抱了个满怀。二人均感到有些尴尬。齐九
嵋感到佳人入怀,娇躯香软,竟一时间没舍得放手,静云子感受到男子有力的臂
膀虽有些僵硬,却仍是收紧了一些,潜意识里想沉溺进去,却仍是顾及二人辈分
有别,挣脱了开来。
气氛仍有些旖旎。
「呃,弟子先回去休息了,师叔也早些歇下吧。」说罢逃也似地离开房间。
静云子呆呆地望着齐九嵋离去的方向,温柔地一笑。
「倒是个不通人事的青涩少年郎。」
齐九嵋没有失眠,但他做了个春色无边的绮梦。
梦里,他与一名风情万种的女子抵死缠绵,当第一次将胯下阳物贯入女子阴
穴时,女子竟并未发出破瓜的疼痛尖叫,而是舒爽地呻吟出声,其声婉转悦耳,
充满着成熟的诱惑力。他下意识将对方当成了清柳,于是毫不留情地大力捅入,
女子配合着他的节奏叫喊着:「九嵋,九嵋,师叔好舒服,好舒服!」
他听见那女子话语后逐渐放慢了动作,疑惑地问道:「师叔?」
女子转过脸来,赫然是披头散发的静云子。只见她双眼迷离,向齐九嵋发出
渴求的叫声,还将粉舌伸出,舔舐着红唇,诱人至极。
他万分惊诧,但身下动作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不到一百下后,胯下似乎感到
一阵强大的吸力,将他的阳精尽数吸出,他也同时达到了极端高潮。
那女子反应如何,他已看不见,也听不清。
「啊!」他惊醒过来,发下裆下早已梦遗了一大片。
「呼!」他擦了擦额上的汗,仿佛历经了一场生死大战归来。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奇怪的是,分明做了那么乱伦的梦,他的
心中却没有什么愧疚感。
「莫非我竟对相识了才一天的师叔抱有想法?」他自嘲地笑了笑,这未免太
荒唐了些。
其时丑时刚过,他起来清洗了身子,换了身干净衣服,习惯性地往窗外看去,
却意外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在远隔几条街的屋顶上飞奔。
「那两个魔人受了这般重伤,竟还没有离去,他们在鹭州逗留,究竟想做些
什么?」他念及此处,拿起佩剑就走出房门。
刚一踏出房门,就听见隔壁开门的声响,静云子同样整装带剑步出房门。
「师叔?你这是?」他忽然醒悟,问道:「师叔也看到了?」
静云子颔首道:「既然你也准备前往一探,就一起吧。」
「师叔。」他叫住了静云子,面带忧色地道:「师叔今日损耗太过,还是弟
子一人去吧。」
静云子闻言莞尔,屈指敲了他一个栗子,道:「我虽有损耗,却也还轮不到
你一个运功都运不明白的半吊子来担心。」
齐九嵋听着这温柔的批评,心中却莫名感觉有些愉悦,但还是坚持道:「可
是……」
「安心吧,我没那么脆弱。」静云子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慰道。
齐九嵋拗不过她,只好道:「弟子明白了。」
二人直接翻上客栈的屋顶,运起轻身功夫向着二魔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师叔,你和师姐下山以来,可有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比如这些魔人劫掠少
女的目的。」齐九嵋一边赶路,一边问道。
静云子道:「线索倒没有查出什么,但是魔族如此针对年轻女子下手的行径,
倒是让我产生了一个猜想,与纯榕商谈过后,我们认为可能性极大。」
「什么猜想?」
「我年轻跟随师父学艺时,曾听他说,魔族有一种阵术,取年轻女子的处子
元阴之血,于众星蒙尘的月圆之日炼成。阵成之后,所有在阵中与贡献处子之血
的女子交合之人,皆可获得巨幅的魔力提升。」
「年轻女子?处子元阴?!」齐九嵋有些震惊。
「很匪夷所思是么?我初听时也是如此,魔人阴毒淫邪,不可不除!」静云
子语气还是那般柔和,却透着一股不可动摇的坚定。
「是。」齐九嵋附和道。随即他又觉得有疑点,问道:「可是,众星蒙尘之
时,如何有月圆?」
「那是一种极少见的奇异天象,我也是根据师父留下的一本有关天象的典籍
中看到,并且推算出,三月后的望日,便是众星蒙尘之日。」
「原来如此。」
二人顺着一路留下的踪迹追到了城外的一处偏僻地带,几间草屋孤零零地立
于此地,草屋看着没有一丝破败零落之感,显然是刚搭建不久。
齐九嵋和静云子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读懂了对方的心思。
这草屋,极有可能是魔人用来藏匿掳掠来的年轻女子的。
静云子刚要上前,却被齐九嵋拦住,她疑惑地看过去。
齐九嵋道:「师叔,一会若有动手的需要,还请由弟子主阵,师叔气力大损,
只从旁协助即可。」
静云子摇了摇头,刚要否决,却见齐九嵋脸上带着不容商量的神情。终于还
是妥协,无奈地笑笑:「好,师叔依你。」说着牵起他的手,轻轻地握住拍了拍,
示意他放心。
齐九嵋望着向前走去的丽人背影,看了看自己刚才被牵起的手。
他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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